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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古交矿难调查:事发前两月曾测出瓦斯超标

日期:2009-02-26    来源:新华网  作者:未知

国际煤炭网

2009
02/26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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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山西 古交 矿难 调查 瓦斯 超标

    2009年第一起特别重大安全生产事故发生了。2月22日,山西古交县屯兰矿,瓦斯爆炸导致74人死亡。

    国家投入4万亿拉动经济的背景下,灾难选择了年产400多万吨的国有“样板大矿”,现实的残酷彰显无疑。就在事故发生前3天召开的山西安全生产会上,王君——前任国家安监总局局长、现任山西省省长还感言:“我们已经哭不起了。”

    宏观上能源需求的张弛,地方上安全监管的松紧——矿难之于这些因素,也许只是偶然;对于死难矿工,是难以逃出的宿命。而对主政“火山口”的王君,2009年注定直面更多难题,一方面是该省严峻的安全形势,另一面则是金融危机对煤、焦、铁等传统支柱产业的重创。

    “最安全”煤矿神话终结

    屯兰矿年产400多万吨原煤,从2004年以来一直保持着零死亡率的纪录,被当地媒体称为“没有一块带血的煤”。

    但2月22日的矿难终结了这个神话。面对兄弟们排成一溜儿的尸体,矿工乔银昌只能感叹这是“一种宿命”。

    “咱是大矿,安全着哩”……

    2009年2月21日——正月二十八,3天前是当地的“填仓节”,所有人家都在晚上点谷面灯,祈祷五谷丰登。

    晚上11点半,矿工乔银昌下井了。坐在轮滑吊车里,只几分钟便下到工作面,巷道里亮着灯,但不明亮,窄细的巷道里影影绰绰。

    这个36岁的屯兰煤矿开拓一队队长是山西平遥人,个子不高,身形微胖。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屯兰煤矿,至今已经10年有余。在当地,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说媳妇不愁”。

    屯兰矿隶属于山西焦煤集团西山煤电集团公司,是国有重点煤矿。开采设备在国内属于一流——比如将“大断面支护”用于煤矿开采,屯兰是世界上第一家。这个矿年产400多万吨原煤,从2004年以来一直保持着零死亡率的纪录,被当地媒体称为“没有一块带血的煤”。

    沿着巷道往里走,半个小时后,乔银昌到达工作面的开拓区域,这里距离地面400多米,他手下的7名工人正在干活。

    见到队长过来,42岁的李玉忠先打趣,“咦,你咋这时来了,咋不钻热被窝了?”

    按照矿上的规定,逢夜班,队长必须不定时地下井现场监督生产。乔银昌后来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这7个人当晚7点下井,正常情况下,将在次日一早8点升井。

    下井前,乔银昌照例组织了一次安全会,这是每次下井前的例行工作。

    每次下井都有种诀别的感觉,10多年来始终如此。有一次,矿工刘顺峰跟他感叹,“挖煤的,不知道啥时候就闷在下面见不了天日了。”

    “咱是大矿,安全着哩,你要落在黑心小矿主手里,早死了100回了。”乔银昌安慰道。

    瞬间窒息的感觉

    凌晨1点40左右,乔银昌离开工作区沿着巷道返回。临走前,刘顺峰喊了他一嗓子:“老乔啊,明个兄弟们一起喝酒呗,这几天都累得不行。”

    “矿工们平日没啥爱好,下班后喜欢聚在一起喝两杯,特别是连续夜班后。”乔银昌事后说。

    走到南四盘区井下候车区,滑轮吊车还没来,乔银昌靠着坑道壁坐下,等着。这时又从其他工作面来了2个矿工,其中一个是锁车工赵云祥。

    乔银昌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赵云祥说,听说这两天要下雪,“一下雪,山路一封,就出不去了。”另一个附和道:“是啊,还想趁着休息去趟太原呢。”

    古交不大,当地人都习惯一个月抽出几天时间去太原看看。县城与太原相隔一座西铭山,2000多米的海拔,让直线距离不到30公里的两座城市变得遥远异常。

    位于大山深处的古交是中国最大的主焦煤生产基地,也是吕梁山东麓的交通枢纽和商品集散地,连接着省城太原和晋西北。这里矿产丰富,当地人靠山吃山。按照古交当下探明的焦煤储量,差不多够山西全省100年的焦煤出口。

    这些年财富在这个小县城迅速积聚,50万人口的县城里,外来者占到了六成。

    所有财富皆因煤来,一切祸患也因煤至。

    3个矿工一起等着,聊着。

    “那天看电视,省里又开安全会了,王君亲自主持呢。”赵云祥说。乔银昌问:“都说了啥?”……

    后面的话淹没在一声巨响中,凌晨2点20分左右,爆炸发生了。事后官方确认:爆炸地点位于南四盘区12403工作面,而乔银昌所在的工作面,距离爆炸点“大约1500米左右”,属于主要波及范围之一。

    乔银昌本能的蜷缩着身子,紧紧地贴着巷道壁,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发现赵云祥的帽子“都被吹飞到地了”。

    赵云祥以为,“是不是那头的饮水机烧干了炸了?”

    不光是乔银昌这3人,在爆炸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里,正在井下工作的436名矿工,绝大多数根本就“没往瓦斯爆炸去想”。

    因为这里从来都是最安全的矿。

    很多矿区领导都会介绍自己的亲戚朋友来这里上班。“这里的效益好,一般工人一年都能赚个10万,保险啥的都有,关键是管理好,安全得很,从没出过事。”焦煤集团西山煤电集团公司宣传部部长莫书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那一天,他朋友的儿子就在井下再也没上来。

    而这一次,爆炸却发生在那个最安全的地壳下面。

    29岁的山西朔州人句二小已经有6年工龄。那一刻,他在南五巷内作业,“起初以为是放炮呢!”

    42岁的秦贵兵,在北一盘区通风队作业,与爆炸点相距4.5千米左右,这个在井下作业已经26年的老矿工回忆,“从没有碰到过这样可怕的事故”。

    乔银昌等人待的地方气浪小了些,他起身去推开巷道尽头的木门,“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门刚打开,一股浓烟就涌了过来。

    “不对!”乔银昌大喊,急退几步,喊着另外两人“快走”。那时,“呼吸已经困难起来”。

    每分钟,有183立方米瓦斯涌出来

    此时,句小二已经听到了采煤区调度的紧急通知:“撤离!”他开始往外跑,“心里特别害怕,什么都不想。”

    次日,躺在古交矿区总医院呼吸科病房内的句小二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时大家感觉井下瓦斯升高,紧接着就听到调度室“往出撤”的命令,他拉着一个胖工友拼命往出跑,没跑多远,就摔倒了,随后便晕了。

    秦贵兵说,屯兰矿的瓦斯含量时高时低,是个瓦斯突出矿。而作业区致命的主要是一氧化碳中毒。

    每分钟,这里有183立方米瓦斯涌出来,在屯兰人眼里,这一直被看做是宝贵的资源。2005年,该矿投入190万元将燃煤锅炉改造成瓦斯锅炉,每年利用瓦斯500万立方米,节约燃煤1万吨。事发前,矿上正开始建设一座瓦斯储气柜,供给民用和发电,最终实现瓦斯全部利用。

    等句小二醒来,已经是40分钟后,“可能是距离事发点远,毒气少,我才醒了过来。”醒来后,他坚持着继续往外跑,直到升井。

    事后,躺在古交矿区总医院的病床上,他不停地感叹:“大难不死……”一旁的医生和几个工友都说,“这年轻的后生,还是身体好,扛过来了。”

    乔银昌3个人顺着巷道往外走,神志逐渐模糊模糊。沿着9号斜坡,“烟雾逐渐小了些,顺着巷道走,半个小时后到了南二轨道。”在这里,三人戴上氧气罩,往外走,每隔50米巷壁上就有一个洒水罐,还能正常运转,平日,这些洒水罐定时往巷道内喷水,“防尘防燥,也能稀释有毒气体。”

    井下的这些设备,一直都被矿工们认为是保障生命的法宝,乔银昌说,“矿上的宣传总是告诉我们,咱们拥有全国最好的井下设备,安全设置完善到位,让我们很安心。”

    三个人到达井下车场时,空气好了很多,这里距离地面只有200多米,没有烟雾,很快,三人成功升井。

    上到地面,矿上一片忙乱,警车,救护车在井口停成一排,穿着红色制服的搜救队员开始陆续下井。一些搜救队员则已经出井,站在一旁休整。而另一侧,一排矿工的尸体,都用蓝绿色的塑料布盖着。

    这时候,乔银昌才知道,下面是瓦斯炸开了,自己的兄弟生死未卜…

    搜救,搜救!

    王增全是凌晨5点多带着人深入爆炸核心区的。

    两个小时前,一个紧急的求救电话把他拉进了这场生死的漩涡。电话里,公司总调度语气紧急,“屯兰爆炸,紧急救援。”

    王是西山煤电集团救护大队(下称西山救护大队)副大队长。

    2月22日凌晨,事故发生后的一小时,井上综合调度指挥中心就已经展开了周密的救援部署。调度大厅时刻关注着井下的一切。

    此时,乔银昌的那7个兄弟依旧困在井下,生死未卜。乔银昌站在井口,焦急万分,几个围拢过来的家属揪着他要人,“几个年轻的后生轮着拳头要揍我。”乔银昌说,他无言以对,干愣着。

    救护大队队长刘清伟已经组织了76名搜救队员,在凌晨3时左右赶赴事发现场。“他们都具备专业的搜救技能。”王增全说。

    西山救护大队有100人,分为两个中队6小队,分别部署在屯兰矿的前山和后山。

    屯兰煤矿在前山有4个矿井,后山有5个矿井。此次事发矿位于前山。最先赶到现场的,是后山的两个小队,只有18人。

    很快,王增全带着人也赶到了。

    此时井下危机四伏。“我们是冒险进去的,得抢时间救人。”王增全说。当时井下有害气体严重超标,爆炸的冲击波造成巷道内支架不同程度受损,更危险的是,井内还存在明火和不稳定的瓦斯。

    被警察劝阻开的家属不停地嚷着,那些年轻的女子,叫着自家男人的名字,有的脸上挂着泪水,有的只是皱着眉头。几个认识乔银昌的女子不停地隔着警察冲他喊:“你站那做啥,他们是你带的,你还不下去救!”

    “我哪里不想下去,我没有救援设备,下去顶多撂下一条命。”乔银昌有些无奈。他围着井口边的救援队员转,不停地报出自己7位兄弟的名字,“拜托了,下去找找。”

    井下,王增全他们一路上不断碰见奔逃的矿工,大多神情迷离,踉跄行走。

    在405尾巷道,王增全他们发现6名矿工,气若游丝。

    乔银昌蹲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井口,这时,几名救援队员抬着几名遇难矿山上来,他踉跄着奔过去看,不是自己的人,他心里又是一沉,“再晚了怕是找到了也活不了了。”家属们越聚越多,哭声起伏,乔银昌背对着他们,不敢去看。

    继续往里走,王增全他们看到了“最惨的”一幕,在彼此相近的3个工作区域里,62名矿工的尸体凌乱叠加,冲击波让他们的身体变了形。

    爆炸来得太突然,他们中几乎没有人能成功带上随身携带的自救器氧气面罩,“死亡在一瞬间降临……”

    74个道场的祭奠

    22日下午,当乔银昌的7个矿工兄弟从矿井被抬出来后,人群中又一次炸开了锅。

    遇难矿工的家属情绪激动,痛哭流涕,有几位几乎瘫坐在地,被亲友搀扶着送上面包车,几位工作人员说:“送到马兰去。”

    马兰煤矿是另外一个矿区,距离屯兰煤矿7公里,遇难者家属部分被安置在那里的矿区招待所。另有一些则被安排在西区煤矿招待所。

    对于这些死难者的家属,矿方不敢大意,按照规定,分头安置处理后事,“聚在一起不行,容易出事,分开来,每一家烧点香,做个道场。”西山煤电集团公司宣传部部长莫书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事后,山西省政府安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刘德正介绍,此次矿难62人为井下死亡,另有12人救出井口后不治身亡,“74个家庭断了大梁塌了天”,114人入院治疗,其中5人目前伤情较重。

    一天后,屯兰矿做了人事调整,矿长、安全副矿长和总工程师都被撤职。矿长和总工程师分别由西山煤电集团副总经理和副总工程师代理,主管安全的副矿长由王增全接任。

    2月23日,山西省政府安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刘德正说,遇难者的赔偿标准不低于每人20万,保险理赔同时介入。屯兰煤矿每一个矿工都有两项保险,一个是工作保险,一个是意外伤害保险,目前都已经启动理赔程序。

    2月24日,国务院成立事故调查组。调查组副组长、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赵铁锤介绍了事故原因的初步调查结果。赵铁锤说,从初步了解的情况看,这起事故是屯兰矿南四采区12403工作面区域发生的瓦斯爆炸事故,事故反映出该采区存在四个问题:通风管理不到位,瓦斯治理不彻底,现场管理不严格,安全措施不落实。

    22日下午,乔银昌最后一次看到自己那7个矿工兄弟,“他们被抬出来,一溜躺在那儿。”

    2月24日,临危受命的屯兰矿代总工程师杨彦群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在谈起矿难原因时,他表示:事故发生时,工作面各个探测点的监控系统正常。尤其是瓦斯监测的数据——浓度、风量和风速,在爆炸前一秒的数据与平时一样。
 

    样板矿是怎么炼成的

    “如果说西山煤电是山西循环经济的重要窗口,那么屯兰矿就是这扇窗户上最亮的那块玻璃。”对于事发矿井,2007年,《山西日报》的一篇报道说。

    矿难发生后,屯兰矿所属的西山矿务局副总工程师杨彦群任屯兰矿代总工程师。2月24日,临危受命的他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

    “屯兰矿是非常现代化的矿,是我工作过的最好的矿。在全省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表示。从1997年屯兰矿建好,杨彦群曾在矿上干了8年,2005年后调西山矿务局里工作。

    在西山焦煤集团下的9个矿井中,诞生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屯兰矿最年轻。与已有75年开采历史的白家庄矿相比,“还是个孩子”。但屯兰矿的产出量最高,接近500万吨的年产量让它位列西山集团矿井产量第一名。

    正因如此,这场灾难更令行内人惊诧万分。“完全不可思议!”同处太原的西峪煤矿矿长郝建平说。他的煤矿年产量在100万吨,虽说也是大矿,但比屯兰的500万吨还是差得远。

    郝建平说,他经常下井,从来觉得很安全,“按说屯兰在技术和安全上应该比我们好多了。”结合了汾西、霍州、西山三个矿务局的西山焦煤集团更是“现代化”和“高管理水平”的代名词。

    郝建平介绍道,这几年山西的小煤矿关闭后,剩下的大矿的设备都是比较先进的。井下各点有监测仪、瓦斯员。一旦发生异常,通风科、调度室、矿长办公室同时都会有显示。

    “像我们煤矿瓦斯浓度超过1%,就会有专业救护队下去排风,所以在屯兰矿这么好的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很让人匪夷所思。”郝建平说,“山西去年出了好几次事故,今年把防止煤矿的瓦斯爆炸列为一个重要的工作。前不久还规定煤矿的通风科长要兼任矿长助理,提高了一个级别。”

    处于漩涡中心的杨彦群更是想不明白。事故发生之前,屯兰矿采取的安全管理、通风制度管理跟西山集团其他各矿都一样。“制度都有,设备也都有。这么好的矿到底为什么会出事?不光你们想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都在琢磨,上面的领导也在琢磨。”

    但杨彦群也反复提到,“井下的环境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按说全国各大煤矿,就你出了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一时说不清!”

    这一说法遭到一些人的反对。中国矿业联合会安全评价中心的李永峰博士认为,拿常见的瓦斯爆炸来说,按中国目前的防治能力和技术水平,只要防范措施到位,瓦斯爆炸应有能力避免。而在机械化水平高达百分百、矿难事故率极其低下的南非,煤矿防爆专家赫尔姆斯·斯巴思则称,90%之上的煤矿安全事故都是人为疏忽和多种原因巧合造成的。

    因此,中国煤炭新闻网上有评论认为:对屯兰煤矿来说,硬件不是问题,问题出在管理等软件上。

    瓦斯浓度全国罕见

    国务院调查组于2月23日成立,瓦斯浓度成为此次矿难的重点调查对象。

    “在屯兰矿的井田中,目前主采的煤虽具有爆炸性,但其发火期为3~6个月。”煤矿瓦斯治理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安全技术及工程学科教授程远平介绍。

    有资料显示,煤矿事故80%都是由瓦斯爆炸引起的。也正出于此,中国相关煤矿安全规程和技术的操作细则都对瓦斯防治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及规范,并从2005年起就开始在全国推广对煤矿瓦斯进行卫星监控的系统。

    屯兰矿可采煤层在古交矿区是埋藏最深的,此次事故发生在深度410米左右,而整个屯兰矿工作面最深深度为520米。事发工作面,如同屯兰矿矿区煤层的“锅底”,煤层埋藏越深, 瓦斯涌出量越大。

    在事故发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屯兰矿调度部发布数据:屯兰矿是高瓦斯矿井,绝对瓦斯涌出量达256立方米/分钟。而根据“高瓦斯矿井”标准,40立方米/分钟以上即为高瓦斯矿井。

    程远平介绍到,在中国,高瓦斯矿井主要聚集在山西。

    超出高瓦斯矿井标准5倍数值的屯兰矿井,一旦局部通风机发生故障,通风机停止供风,井内瓦斯会在很短时间就达到爆炸浓度。

    这一矿难因素也被杨彦群强调,“本身的瓦斯含量高,这应该是这次矿难最本质的东西。”

    杨彦群介绍,出事的12403工作面从2008年4月开采,只采了不到10个月,目前掘进工作进行了大约一半。随着开采进度的推进,井内的瓦斯浓度也会逐渐升高。因此,有人质疑井里为了赶进度,盲目扩大规模,使得本来含量就极高的瓦斯浓度雪上加霜。

    但杨彦群否认了产量压力:“咱们各系统的能力都很富裕,通风系统能力很富裕,抽采也比较富裕,这些都没问题,不存在产量上的压力。”

    矿难发生前两个月,在《山西大同大学学报》上,山西煤炭职业技术学院采矿工程系副教授王永安发表论文,其研究对象正是事故发生地屯兰矿的事故发生点。此前,在屯兰矿通风科主管人员的陪同下,王永安考察了屯兰矿南四盘。王的论文中指出,通过观测发现,工作面的大部分钻孔因为有积水,瓦斯浓度基本在25%~35%左右,这已超出瓦斯爆炸浓度的上限15%。论文发表当月,2008年12月23日,屯兰矿地测科、科教中心对全矿各部门、各区、队主要领导进行了防治水知识培训。

    令人惋惜的是,这些工作都没能阻止随后2月22日爆炸的发生。

    监测数据全部正常?

    根据屯兰矿内部发布的《屯兰矿井恢复通风系统方案》显示,爆炸工作面所在的南四盘通风系统造成了毁灭性破坏,损坏风桥8座、永久挡风墙10道,永久风门14道。这一破坏将严重影响通风系统的恢复。

    而在通风系统恢复前,国务院调查组人员将无法下到井下调查,只能在井上查看图纸、资料。因此,调查结果何时出台还是个问号。

    但仍有可供追寻的线索——

    在屯兰矿这一现代化的“样板矿”中,各项数据都由计算机连续实时在线监控,源源不断地将数据记录并存入。直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线路摧毁了,数据中断。

    “当时这矿井各方面系统都是正常的。”杨彦群介绍到,事故发生的时候,工作面各个探测点的监控系统非常正常。“瓦斯监测的数据,主要是浓度、风量、风速等。各项指标在爆炸前一秒的数据,都仍是正常的,与平时一样。”

    “这种事故发生前,不预警是完全不可能的。”曾多次担任国务院特大瓦斯爆炸事故调查专家组组长的程远平反驳说。

    程远平解释道,井下的监测数据都是点监测,不可能覆盖所有区域,也许探头存在盲区,但这对于“样板矿”屯兰矿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屯兰矿井内的探头应该是完全按照标准布局的,不存在盲区。

    就在这一切看似正常的平静下,一场灾难已经酝酿成熟。

    主政山西的王君在2009年注定要直面更多难题,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他的境况并不为过。“内忧”是该省严峻的安全形势,“外患”则是全球金融危机对山西煤、焦、铁、电等传统支柱产业的重创。

    74人死——这是2009年中国第一起特别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中小煤矿事故频发并不是新闻,但这一次,事故发生在了山西省的“样板矿”上。屯兰从2004年以来一直保持了“百万吨死亡率为零的纪录”,被誉为“煤炭工业的样板工程”。

    2月19日——事故发生前3天,山西省省长王君在2009年山西安全生产会上感言:“我们已经哭不起了。”而当王君出现在屯兰矿事故现场,他眼含热泪哽咽了一分钟。

    王君是在2008年3月20日被任命为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的。在煤炭基层干了20年的他,先后在江西和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历任要职,最终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行业。6个月后,他临危受命,主政这块熟悉的土地——山西。

    在官方的整顿下,中国每年矿难死亡人数已从2004年的6027人下降到2008年的3200人。另一个事实却是,随着国内对于一系列中小煤矿的停产整顿,人们视野中的矿难阴影正在从小煤窑向国有大矿转移。

    “山西不能不采煤,否则中国的经济就要瘫痪”。山西省副省长牛仁亮曾如是表示煤炭对山西进而对全国的意义。2008年,全国煤炭产量完成27.16亿吨。山西占全国总煤炭产量的1/4,各省煤炭的需求70%是来自山西。

    煤炭,成就了山西,也困住了山西。煤焦铁这个“黑三角”经济链,在山西整体经济的比重超过了80%。官方资料显示,山西省的GDP从2000年至今翻了4倍。

    与此同时,这里每年都伴随着上百起的矿难。

    山西面临着两难选择,明明知道每年6亿吨的煤炭产量已经是资源和环境承受力的极限,但不管谁当省长,都不敢说少产1亿吨煤。因为这是国家的需要,已经形成的市场平衡不容失控。

    治理矿难成为山西省历任省长必须面对的难题。从2004年临汾试点起,历任省长一直不遗余力地推行治本之策——整合煤炭资源。前省长孟学农就试图在服务业和循环经济上下功夫,开通山西经济发展的新局面,但宏愿尚未实施,孟学农就引咎辞职。

    舆论认为,由担任安监总局局长的王君出任山西省省长,就是想凭借他的业内经验摘掉“事故大省”的帽子。

    显然,王君也不想辜负众望。在上任之初,这位个性官员就表示“宁听骂声,不听哭声”。

    煤炭市场的变化为王君整顿“血煤”带来了有利时机。2008年8月份以来,受经济危机的影响,煤价下跌。到了四季度,煤炭价格更是进入跳水阶段,山西不少煤矿被迫关停。到了12月,国内煤炭均价已经比此前缩水了1/5。

    王君治理矿难的铁腕并未因煤炭市场的走低而放松。他上台后,首先为山西省内有矿市县选配了98名煤矿安全专家作为市县长助理。这些专家,旨在加强政府对基层安全的领导监管,形成专家治矿山和行家抓安全的长效机制。

    紧接着,山西煤炭工业局发出通知,再度要求各国有重点煤炭集团公司采取措施适量减产。在茅于轼看来,“减产对中国经济一定是有影响的,但是环境好了,对中国而言,总的效益是好的。”

    但一系列的治煤手段依旧没有刹住重大事故的车。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说:“中国的煤炭安全始终是一个隐患,那么多人一年挖矿27亿吨,不出事儿是不可能的。”

    山西省副省长牛仁亮曾对媒体称,山西产煤百万吨死亡率低于全国,2008年8月的数字是0.5,比全国低50%。此言论一出,引起了国内广泛关注。人们普遍质疑不能只关心发生率,而忽略矿难背后的死亡人数。

    建国以来发生的特大矿难,山西占到了多半。这里发生的每一次矿难都会触动所有人的神经。主政山西的王君在2009年注定要直面更多难题,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他的境况并不为过。“内忧”是该省严峻的安全形势,“外患”则是全球金融危机对山西煤、焦、铁、电等传统支柱产业的重创。

    山西省的煤炭产量自2008年10月份开始下降,10月份下降了15.53%,11月份下降了20.51%。

    2009年山西省在下达的1月原煤生产计划上,各大煤企原煤计划生产总量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三成以上。

    在1月11日开幕的山西省两会上,王君作的省政府报告给出了山西今明两年总计1万亿的投资计划,其中公路2500亿、铁路投资2000亿、电力1000亿、大型现代化矿井建设500亿、农村公共事业500亿、保障性住房500亿、大型现代化矿井建设500亿、企业技改和产业结构调整500亿等等。

    一位煤炭行业研究员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钢铁和建材行业对煤炭需求巨大,仅次于发电企业,因此投资计划中对钢铁和建材行业的拉动作用一定会蔓延至煤炭行业。

    这似乎也预示着,山西省的煤炭行业又将进入一个上升阶段,而矿难的隐患,将更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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