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之夏，碧水黄沙，游人如织。时近8月，秦皇岛已彻底进入旅游旺季。
与其他旅游城市不同，这个城市的另一张名片――全国最大的能源输出港、中国煤炭市场的风向标，因其“靠港却未吃港”的地方经济，并未被世人所熟知。但走近海边，络绎不绝的万吨级巨轮和山般连绵的黑色煤堆，举目可望。
2007年，秦皇岛港一举成为世界上第一个2亿吨煤炭输出港，年输出量占中国沿海港口下水煤炭总量的近50%。同年6月，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随之创立，成为中国沿海港口最大的下水煤炭交易市场。
1.55亿吨，截至7月21日18时，秦港今年累计已完成的货物吞吐量再达历史同期最好水平。但自2006年煤五期投产以来，秦港再无新增运能，“吞吐量不能无限挖潜。根据沿海地区煤炭需求来看，再过两年，实际需求的增长速度就可能达不到煤炭运能的增长增速。”7月23日，上海时代航运公司航运部顾问陈弋向《中国能源报》记者指出，秦港转型在即。
力邀“十大家”试水
秦港所属企业，同时也是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控股股东，河北港口集团的副董事长、总经理李敏认为，现代港口已经进入到了煤炭供应管理的新阶段。历经追求吞吐量增长、提供装卸服务、简单配送和组织化程度较高的煤炭物流服务等发展阶段后，未来的港口将是基于煤炭供应链管理的综合服务中心。
“将打造‘从坑口到炉口’的整条供应链管理模式。”李敏宣告。
在这根链条里，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用其总经理王立锋的话来说，这是一个以现货交易平台体系为核心的“1+N”的市场。“1”表示一个“平台体系”，即电子化交易平台体系；“N”表示煤炭物流交割服务中心、煤炭物流金融服务中心、煤炭信息服务中心等N个支撑模块。
7月22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邓郁松在2011夏季秦皇岛煤炭交易商洽谈会上指出，“要形成全国性的煤炭交易市场，必须集信息中心、交易中心、定价中心和结算中心于一体。”
显然，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1+N”的发展模式就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力。7月23日上午，在洽谈会的一个分会场里，李敏和王立锋等力邀秦港十家重点煤电企业入市，试水电子化现货交易平台体系。
这十家是在秦港涉及煤炭销售和采购的主要供需企业，包括五家煤炭企业和五家电力企业。其中，五大煤包括神华、中煤、同煤、山煤和内蒙古伊泰，五大电包括国电燃料、浙能富兴、大唐电力、广东粤电和华能集团。
“这几家煤企的煤炭生产量、交易量大，品质稳定。秦皇岛港2亿吨的年下水煤炭量，就有75%来自五大煤。”秦皇岛港务集团生产业务部部长范广志诚恳地表示，请“十大家”入市，共同构建煤炭交易市场体系。
令秦港相关负责人欣慰的是，在座大型煤电企业无一例外地做出了“全力支持”的肯定答复。但是，针对“积极配合”模拟阶段之后的发展，除个别企业没有表态，绝大多数都传递出了相同或是相近的顾虑。煤炭交易市场成型之路，依然漫漫。
五问现货交易市场
此次动力煤入市交易合作，主要是发展“十大家”成为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的注册交易商。交易市场许诺，“十大家”可使用公共交易服务产品与定制交易服务产品进行煤炭销售与采购活动。
其中，最核心的环节是这“十大家”要将部分市场煤销售量或采购需求，投放到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的交易平台，进行挂牌交易。其基本交易流程是做市商发布销售或者采购邀约，其他交易商查询邀约，并确认应约。然后，做市商查询应约情况，选择一个应约方确认交易意向，进行洽谈后自行达成交易。
针对以上合作方式和交易流程，十家煤电企业提出了不同见解。但主要集中在现货交割、市场煤供应量、用户选择、价格形成机制和政策风险等五个方面。
国电燃料董事长、总经理孟廷荣表示，今年国电集团的下水煤炭需求量达到4000万吨，合同煤总量只有2400―2500万吨，因此需要一定的市场煤作为补充。但对于交易市场的现货成交率，他深表怀疑。
由于交易市场的交易流程中不涉及运力，因此货物交割的地点和交易时间将成为难题。“现在连合同煤的兑现率都保证不了，在市场不过剩、货物又紧缺的情况下，市场煤的交易成功拿什么来保证？”孟廷荣无奈地说，“现实是，在交易市场‘挂牌’不如去产煤地‘督战’。”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浙能富兴燃料总经理陈一勤表示，受浙江省发展海洋经济政策的指导，浙能原本计划在本省建立煤炭交易市场，并为此走访了华南、上海、大连、广东、山西以及秦皇岛等多地进行前期调研，但最终却发现“各个交易中心进展缓慢，运作情况不理想”。
“以东北亚煤炭交易中心为例，泰德煤网的电子交易体系完备、理念先进，但是大连既不是产煤地，资源不能保证，又没有下游消费市场。”陈一勤说：“真正运作以来，没有大的起色。”
他同时表示，浙能今年的电煤需求量已经超过了原定计划的4000万吨，或将达到4300万吨，目前面临的保供压力也很大。“我们的电煤有九成需从北方港口下水，在秦皇岛港的下水煤炭量在3000万吨左右，现在的日卸煤量达到13万吨。”
事实上，目前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的市场煤供应量有限，近两年市场交易量才为2000万吨。面对巨大的电煤需求，尽是“无米入炊”的尴尬。
针对五大电和交易市场负责人“对市场煤适当放量”的建议，中煤和神华却面露难色。
中煤集团销售公司总经理吴军表示，中煤现在的市场煤销售政策“学”神华，也以环渤海煤炭价格指数为参照。“由于这个指数距离真实的市场价格还有距离，导致我们的销售价格有些偏离真正的市场价，可能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吴军说：“因此只能拿出一部分的量来做。”
神华煤炭销售公司副总经理高斌义更为清醒，“这个交易市场能不能体现现货交易？它的价格形成机制是不是充分？还有用户选择的问题以及政策风险，这些都需要关注。”
高斌义透露，神华集团已与渤海商品交易所合作推出了的神华块煤竞买交易品种，进行了煤炭现货价格形成的尝试。“最开始，各个卖家就是在不停换手，最后煤在港口着了火，大家还在炒单子。后来采取了自由报价的方式，却发现买家报价与我们的底价相差很大，还是流拍多，成交少。”高斌义说：“在目前的国情下，价格形成机制究竟走一个什么路，怎么来形成合理价格？比如同一天操作三手煤，价格相同吗？同一个品种，不同用户选择时是同价还是不同价？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央企国企，又怎么向省纪委说清楚呢？”
高斌义还提醒，作为央企国企，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是政策风险，“现在的煤价是放而不开，上交易平台形成的价格能不能被国家所认可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旦价格上涨超过预期，不但可能引发相关部门对通胀的担忧，还极可能被‘约谈’。”
市场化之路任重道远
面对以上问题，秦皇岛海运煤炭交易市场显然无力作答。
邓郁松表示，目前煤炭交易市场发展面临的主要障碍有三个。
其一，煤炭价格改革不彻底。在煤炭价格双轨制的现行政策下，现代意义上的电子交易市场想获得更大的发展，客观上存在一定障碍。从石油商品市场来看，它也经历了从固定价格到期货价格的形成过程。在大量长协价格存在的情况下，不会出现现代意义的交易市场。
其二，整个煤炭的全供应链面临瓶颈。铁路运力不足，是掣肘整个煤炭供应链以及产地型煤炭交易市场发展的最大障碍。买卖双方市场流通不畅，难以形成交易前提。不管是西煤东运还是北煤南运，目前的总体运能不足。在这个瓶颈破除之前，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真正意义上的市场化交易。煤炭出不来就谈不上市场价，所谓集散地形成的价格也还不是真正的意义上市场价。
第三，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已经建成的还是正在筹建的煤炭交易市场，都在追求电子化，都希望做大宗商品的电子交易，都希望从现货市场向中远期期货交易市场过渡。但到目前为止，不同市场的规则并不一致。整个大宗商品电子交易市场面临规范化发展的问题，否则将不能获得一步到位的发展。
对于如何提升煤炭交易中心的价值，邓郁松建议，“要吸引原有体制下的市场主体进入市场，并为真正希望通过市场化方式进行交易的客户提供增值服务。”
为打消“十大家”入市顾虑，第一步，秦皇岛海运煤炭市场做出了郑重承诺：不另外增加成本，不降低电煤供应的效果，不降低港口服务质量。
“有了这‘三不’做保证，即便走个过场，也无大碍。”陈一勤说。
正如邓郁松所指，真正的煤炭交易市场体系，还有坡要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