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安市驱车向北,行经210国道不久便是子长县瓦窑堡镇,作为陕北地区煤质最优良的地区,子长县大部分煤矿均集中于此。
近日,靠近县城的一家饭馆内,在煤矿干了十来年的工头韩涛(化名)告诉记者,原本盼望许久的煤矿机械化改造眼下估计已没了希望,“煤炭形势好的时候都没有投钱改,现在这种市场情况下更不会有人去花这个钱了。”韩涛称。
2010年9月,陕西启动大规模煤炭资源整合,按照计划,第一阶段目标是到2011年6月底,通过煤炭企业兼并重组,使煤矿开采主体从550家减少到120家以内,煤矿数量减少到400处左右。据陕西各地公布的情况看,该目标在去年7月起的全省验收中已全部完成,陕西省原本散乱的煤矿经营格局实现了初步统一。
“此举的政策初衷是希望能改变煤炭生产的小、散、乱,让集团公司对下属煤矿在管理、规划、融资、技术改造等方面都能实现统一,最终提高产量降低安全事故。”陕西省煤炭工业协会副会长、省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高新民这样对记者分析。
然而,记者在陕西煤改验收一年后进行的多项调查中发现,由于种种因素,煤改后仍难掩煤炭生产实际上的小、散、乱局面,多项政策初衷已经显露被架空的苗头,而此时,煤炭市场环境发生的变化更让煤改推进之路显得扑朔迷离。
“空心”煤业集团
从今年5月份起,在陕西一些地质条件复杂同时煤质较差的地区,煤矿生产开始出现成本价格倒挂,相较其他地区“产得越多赔得越多”的境况,陕北子长矿区因地质简单、煤质优良而尚能“独善其身”。
据介绍,在延安市子长县,当地出产的气煤价格最高时要卖上千元每吨,即便眼下煤炭遇冷仍能卖出每吨700元的价钱,而此时榆林神木地区的煤每吨坑口价则大多为240元。
但子长地区煤矿生产长期以小煤窑炮采为主,因此也是安全事故高发区。
去年6月,在陕西煤改的强力推进下,子长县内的16所煤矿经兼并重组成立了子长县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对外法人数量压缩为一个。在16个煤矿中,有13个属乡镇煤矿,多为生产条件较差的“小煤矿”,成立煤业集团后当地也对外宣称,将原先资源粗放型的小煤窑炮采变为资源节约型的大煤矿机械化开采。
但连日来,本报记者在子长县煤业集团下辖的天任、志安、自备等多家煤矿走访中发现,原本应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扩建实施已基本停滞,受原有利益格局阻隔,煤业集团现实中也难行统一管理之实。
据调查,子长县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金800万元,是由参与整合的16个煤矿各出50万元组成,公司管理层人数也是16个,每个矿来一个人,各个煤矿每产一吨煤,给集团公司交一块钱的管理费即可。
“其实除了办公地点和登记法人表面上是一个,其余都还是各自为政。”当地一位资深煤炭业内人士说。
弹性整合后遗症
而子长县煤炭集团被各小煤矿架空的现象并非孤例,在神木、府谷等陕西产煤大县情况均是如此。
去年的煤改中,陕西省政府并未圈定整合主体,而是充分放权,与地市签订目标责任书,由谁整合、如何整合等方案均由市县根据当地情况形成方案报批。
此种弹性整合战略下,产煤地市大多采用了各小煤矿“结对子”的合并方式,被央企或大国有煤矿兼并者数量有限。
“这种方式的好处是可以快速实现经营主体统一,但如果没有政府的继续推进也很容易陷入被架空的局面,而且也易发生安全事故,所以接下来的改进很关键。”一位参与投资陕西煤改的金融机构负责人称。
煤炭市场的变化也让陕西煤改的实施横生变数。
按照去年陕西的“煤改”计划,在明晰了法人主体之后,实质性的扩产建设和技术升级改造将按设计分步实施。但验收工作结束后,计划中的煤矿建设升级大潮并未来临,改扩建很快陷入资金僵局。
据煤矿行业内人士介绍,一般而言,煤矿的年产量每增加一吨需要的投资为800元。以此测算,陕西计划五年实现增产2.5亿吨就需要2000亿的投资,如果再加上企业管理、环境保护、技术升级等方面的投入,资金需求则可能接近3000亿元人民币。
各地新成立的煤炭集团旗下,众煤矿各有各的股东,经营、投资等均由各自的实际控制人完成,相关改扩建等升级投资也多由他们实现。
知情者告诉本报记者,去年重组整合中,各煤矿股份在陕北二级市场流转频频,当时想入手煤矿的资源价款已经升至每吨50至70元不等,这些煤矿在一级市场时的资源出让价款仅每吨约5元,即便如此仍有人不惜背负高利贷购买。
“无论是谁,高位进入之后,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先不惜一切赶紧生产。但到去年年底时,煤炭有价无市的局面已经露头,让矿主再继续投资进行改扩建的动力更加不足了。”该知情者分析道。